陸大道區域經濟和經濟地理理論的創新

　　陸大道院士最重要的理論創新和實踐貢獻是“點—軸系統”理論和“T”字型空間戰略。“點—軸系統”理論已經成為區域經濟和經濟地理的經典理論。“T”字型空間戰略（即將沿海經濟帶和長江經濟帶作為我國社會經濟發展最重要的兩個一級軸線）已構成我國區域發展最重要的空間戰略，對我國社會經濟發展起到極其重要的空間組織作用，產生了不可估量的社會經濟效應。早在1984年9月，陸大道在全國經濟地理與國土規劃學術會議上作了“2000年我國生產力布局總圖的科學基礎”的大會報告。在報告中，他提出生產力和經濟布局的“點—軸系統”理論及我國國土開發與經濟布局的“T”字型空間戰略。“T”字型空間戰略與“點—軸系統”理論具有嚴謹的邏輯關聯，一個是理論基礎，一個實踐應用，已經成為一個不可分割的理論和實踐的關系。

　　“點—軸系統”理論是建立在德國地理學家瓦爾特·克里斯塔勒的“中心地理論”理論基礎上的。哈格斯特朗等理論地理學家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就證明類似物體空間相互作用原理，社會經濟客體存在空間擴散和空間集聚兩種傾向。由法國經濟學家F. 佩羅克斯在50年代提出來的增長極理論，即區域發展往往從一個點開始，增長極理論是不平衡發展理論的依據之一。這幾個方面的理論是提出“點—軸系統”的科學基礎。

　　“點—軸系統”理論的核心是關于區域的“最佳結構與最佳發展”的理論模式的概括。“點—軸系統”是區域發展的最佳空間結構，區域經濟要取得最佳的發展，必須要以“點—軸系統”理論對社會經濟的客體進行組織。這個理論還回答了區域發展過程與地理格局之間的關系。“點—軸”系統反映了社會經濟空間組織的客觀規律，是最有效的國土開發和區域發展的空間結構模式。大量的區域經濟發展實踐已經證明了其理論的科學性。

　　“點—軸系統”理論和“T”字型空間戰略的提出，是對我國工業布局、區域發展戰略的教訓和經驗的總結，是陸大道長期參與中國工業布局實踐的思考的產物，是他對我國工業布局30年經驗和教訓的深刻總結和反思。他極力想尋找一種指導工業布局實踐的科學理論，以避免因工業布局的失誤給國家社會經濟發展帶來的損失。他深刻地體察到國家實施科學的區域發展戰略是多么重要。科學的區域發展戰略必須要基于科學的理論指導。因此，“點—軸系統”理論和“T”字型空間戰略的形成是基于對工業布局和區域發展戰略的嚴重教訓的總結和反思，特別針對20世紀80年代國內區域戰略轉移的重點和非重點區劃分的討論，以及提出國家區域戰略的大轉移，這一切引發了他對立足于中國國情的科學的空間結構理論，以及科學區域空間戰略實踐的探索。因此，“點—軸系統”理論及“T”字型空間戰略的提出，在關鍵歷史時刻起到重大的作用，避免了因戰略轉移給國家社會經濟帶來的損失。

　　陸大道在后來的回憶錄中寫道：“如果在80年代中后期就實行戰略轉移，那將使大量的開發區、重點工程、政策配套體系建設形成無數的‘半拉子’工程，境外投資者和商人就將陷入不知所措乃至大規模撤資的混亂局面。這是完全違背空間經濟發展的客觀規律的。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我國改革開放的偉大事業就可能中途而廢。”

　　“點—軸系統”理論的核心觀點就是點—軸漸進式的擴散，這符合“地理過程與空間格局”的基本規律。長期以來，人們為區域發展集中還是分散、“一線”還是“三線”、沿海還是內地所困擾。如果能科學地規定各級重點的點、軸，形成有機的點軸體系，即可以在相當程度上解決這個問題。“點—軸系統”理論改變了長期以來區域發展的切塊的思維，即劃分重點區和非重點區的思維。點—軸漸進式擴散的模式符合區域經濟發展的空間規律，特別是對于中國這樣一個國土面積大、自然條件差異大的發展中大國，區域經濟要由不平衡走向平衡，不是短期能夠實現的，這符合威廉姆斯提出的倒“U”字型的規律。

　　以“點—軸系統”理論為基礎所提出的 “T”字型空間戰略，是在尊重我國的自然基礎、特別是20世紀80年代我國經濟布局特點和綜合國力的基礎上提出的。它分析和綜合評價了我國生產力布局條件（重要的自然資源、水資源、運輸、與國外市場聯系等）等空間格局。特別是針對80年代初中期出現并流行的所謂“戰略大轉移”輿論。將“點—軸系統”理論應用到中國，根據對中國長期社會經濟的空間演變格局的洞察和思考，進而提出了“T”字型空間格局。實踐證明，“T”字型構架科學地反映了我國經濟發展潛力的空間布局框架。這個戰略使我國生產力布局與交通運輸、水土資源、城市依托和國內外市場實現了最佳的空間組合。將這兩條一級軸線建設好，可以帶動全國經濟的發展。30多年來，T字型一級軸線創造了我國的經濟增長業績，國家財政越來越集中來自這個框架內，國家參與國際競爭的高端服務業和中高端制造業也越來越集中在這個構架內。

　　以“點—軸系統”理論為指導的“T”字型空間戰略的提出及其實踐價值得到了學界的高度評價。桂世鏞、魏禮群曾撰文指出：“總的設想是：強化發展沿海地區……著手開發長江黃金水道，建設沿江經濟走廊，逐步使沿海、沿江形成“T”字型的一級開發軸線。”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原主任孫尚清認為：“‘T’字型經濟增長格局發展后勁強勁有力，對我國經濟的長遠發展舉足輕重，意義重大。”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原主任王夢奎等人撰文指出：“從宏觀布局看沿江開放地帶與沿海開放地帶組成‘T’字型開放主干構架，使我國最主要的兩條經濟帶在開放的洗禮中增強國際競爭力，支援國民經濟加快發展，同時把效應傳遞到廣大的內地……沿江沿海也將是支持21世紀中國經濟成長的重要區域增長軸線。加快長江經濟帶的發展是我國第二、三步經濟發展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全國的經濟發展具有全局性意義。”此外還有諸多著名學者對“T”字型空間戰略的評價，在此不一一贅述。

　　綜上所述，“點—軸系統”理論和“T”字型空間戰略是陸大道院士最重要的理論創新和實踐貢獻，二者存在內在緊密的邏輯關聯，沒有“點—軸系統”理論就不會有“T”字型空間戰略。“點—軸系統”理論和“T”字型空間戰略不是“一閃念”的產物。“點—軸系統”理論是建立在前人科學理論基礎上的創新和發展。“T”字型戰略格局也不是常識，它是建立在對中國社會經濟演變的空間格局的深刻洞察基礎上所提出的科學的空間戰略，反過來以此為指導又會推動社會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作者系蘇州大學東吳商學院教授、 江蘇省重點培育智庫東吳智庫執行院長）